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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5

林毅夫:政府要产业政策失败因太急于赶超

11月9日,林毅夫和张维迎就产业政策的公开辩论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举行。两位中国顶级经济学者争论十余载,终于迎来当面对决。林毅夫在发言中表示,为什么大部分产业政策失败呢?除了执行能力不行,很多发展中国家心太急,容易好心干坏事,比如我们50年代所讲的“十年超英,十五年赶美”。这也是社会主义国家计划经济失败的主要原因。而张维迎对失败原因的解释是,第一是由于人的无知,第二是由于人的无耻,而且无知比无耻更根本。

以下为发言实录:

为什么大部分产业政策失败?用意都很好的,我研究了一下,从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产业政策失败在发展中国家普遍的情形,除了政府的执行能力等那些可能有问题之外,发展中国家容易赶超,好心干坏事。不同的基础上发展跟发达国家一样的产业,就像我们50年代所讲的“十年超英,十五年赶美”,这个在发展中国家失败的普遍的原因,社会主义国家的计划经济失败这是很主要的原因,在其他非社会主义国家我所看到的大部分失败基本上跟这个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发达国家的产业政策也经常失败,除了像我前面讲的,支持基础科研,本来成功的概率就非常低。我们知道,支持基础科研大概95%以上是失败的,是没有任何成果的,这是因为它的技术特性。另外,发达国家的产业政策还有一个失败的原因,他们经常去支持那些已经失掉比较优势的应该退出的,但为了就业、社会稳定的需要,然后继续保护补贴。比如说像美国的农业政策、欧洲的农业政策。

按照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来讲,合适的产业政策应该有什么特性?合适的产业政策应该针对我所说的具有潜在比较优势。这个行业从要素生产成本是符合最低的,所以符合理论结构的比较优势。但是教育成本太高,软硬基础设施不完善,交易成本太高,这种状况之下,总成本太高,政府的产业政策,应该是帮助这样的产业解决软硬基础设施不完善的问题。但也有一部分对申请者的激励补偿,这样的产业政策应该很快的让最有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变成具有竞争优势的产业。

研究成功的国家基本上一个特性,他们基本上都瞄准人均收入水平是其1倍、2倍,最多到3倍,他们作为瞄准的国家经济发展非常好、非常快速,他的要素禀赋跟你差距不大,找准那些成功的国家过去发展很快的成熟产业,作为你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你看那些发展不成功的产业政策,你瞄准的产业通常是人均收入水平你的5倍、10倍甚至20倍的国家,你的比较优势差距太远,所以就变成了比较劣势了。

为什么瞄准那些人均收入水平差距不大,要求禀赋结构大概相当,他又发展非常好的?因为如果你要求比较优势差距不大,比较优势就不大,如果要求非常好,过去二三十年非常快,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就逐渐的失去比较优势,因为比较优势永远是朝阳产业,因为我们记住,比较优势永远是比较来的。

这种我找出追赶产业的增长的甄别和因势利导,第一步,他发展非常快,要求禀赋结构相当的,成熟的产业是什么。这一步很重要,因为政府经常会有赶超的,想去找太先进的国家产业,按照我这样的话就避免政府过度赶超,同时也可以避免被企业寻租,因为经常有时候企业赚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把企业经营好,第二方面是政府得到更多保护,所以企业经常会说,这个产业对我们国家太重要了,然后叫政府保护补贴,实际上这个国家在这方面没有潜在比较优势。第一步,是防止这样子。

第二步,当你有第一步以后,你要看国内是不是已经有企业进入了,如果企业已经进入的话,你的要素生产成本应该比发达国家低,为什么你不能竞争?这里面可能是软硬基础设施不完善,或者是技术比人家低,技术比人家低的话,你可以到国外去采购啊,软硬基础设施不完善的话可以设立工业园等等帮助他,如果我们国内的工人素质不够高,我可以设立学校来培养这样的工人,第二步是完全企业自发已经找到了。

第三步,如果这个产业完全是轻的,我们可以招商引资啊,把国外那些企业引进来,他人力资本就过来了。

第四步,在现代化的经济里面,每个国家可能都有一些特殊的资源,这些资源他生产的产品过去在市场是有需求的,你跟周围参照系国家他没有这个资源,如果说国内有些企业发现了这个机会,政府也应该帮他做大做强,或者是有一些新的技术,20年前没有,比如说像80年代的时候,信息服务业,过去根本没有,但印度的企业发现了,开始的时候他是靠卫星通信,成本非常高,后来政府看到这样一个信息服务业是一个新兴的产业,印度政府就帮他改善地面的光纤传送的电信,成本大量降低,现在印度的信息产业就变成全世界最领先的产业。

第五步,发展中国家普遍软硬基础设施不足,普遍各种人力资本不足。这种状况下政府可以做的,比如设立工业园、经济特区,相应的各种制度安排,或者是政府的服务,在工业里面可以实行一站式的服务,来降低交易费用,并且可以鼓励产业发展,当然最后必须给第一个吃螃蟹的企业家一定的激励,这个一定的激励,既然不能用专利保护,可以用税收优惠啊,在一些有资本管制的国家,他要进口机器设备,可以让他优先得到外汇等等,这些都属于激励。但这种激励都是非常小的,而且基本上是一次性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如果政府的激励会不会变成另外的情形。

对国际领先的产业,就跟发达国家一样,必须对这些产业的基础科研给予一定的支持,发达国家这么做,如果要在这个产业里继续保持领先,必须自己研究跟开发,开发是企业可以申请专利,但研究必须政府来支持。对失掉比较优势的产业,这种产业基本上有一部分的企业帮他转移到微笑曲线两端,比如说他去经营品牌、研发或者是渠道管理,如果他作为研发产品设计的话,他要专业人才,政府可以设立这个学校,他要建立品牌,政府可以帮他宣传,比如说像法国总统到中国来,都带着他的名牌来,实际上在帮他这些名牌做宣传。发展中国家,比如说像智利,他的葡萄酒原来在世界上是没名的,不能拿到餐桌上的,智利总统就是他的葡萄酒的推销员,他到哪个国家去就办酒会,这些都是在宣传品牌,政府可以这么做。

对于那些失去比较优势的加工部分就应该转移到海外去,生产成本比较低,让他可以创造第二春,对工人给他提供培训、再就业,让他这个产业容易转型。

对弯道超车的产业我前面讲,我们跟发达国家没有比较劣势,我们就可以利用我们具有大的国内市场,而且在硬件上全世界配套最齐全的,这样可以提供比如像孵化基地、风险基金、知识产权保护。

最后一类,国防安全,只能由政府保护补贴,计划经济时代,由于我们的收入水平太低,但是要追赶的太前,这种状况之下就只能用扭曲整个经济体系的方式来保护补贴它,今天我们是一个中等偏上收入的国家,而且现在属于国防安全产业比较优势的其实已经数量非常少了,这种状况之下应该跟发达国家一样,由财政上面直接拨款、直接补贴,用政府采购的方式给他支持,并且政府要对产业当中的企业给予各种必要的监管。

所以总的来讲,新结构经济学根据一个国家和地区,现在产业和长远产业的差距,给政府在产业政策上面提供一个分析的框架,帮助政府发挥因势利导的作用,助推经济的快速发展。

这里面我强调一下,除了跟国防有关的战略性产业,是政府选择的,其他的按照新结构经济学因势利导的产业政策的话,实际上都是企业自己选择的,都是企业已经要进入的或者是已经进入的。政府不是帮企业做决定,是因为你要进入到那个地方,有外部性的问题,有协调的问题,政府帮助这些企业来解决协调的问题,完善软硬基础设施,所以不是说讲产业政策就是政府主导,这也是网上大家,说林毅夫讲,经济发展要产业政策,要国家指导,我其实都是讲因势利导,也就是帮助企业解决企业解决不了的问题。

新的经济学的产业政策当中,政府为什么选择特定的产业来支持他相关的软硬基础设施,不管是中央政府或者是地方政府,他实际上像毛主席讲的,集中优势打歼灭战,因为可以要做的太多了,你在软件基础设施上面能做的事实也许太多,制度安排上做的也太多,而且有的跟发展状况是有关的,这种状况之下毛主席讲的,集中优势兵力讲歼灭战,这是产业政策的要义。

但是这些该做的东西,其实如果你有资源的话,你应该全国都做,只是因为资源部够多,所以你只能是有选择的使用,但它的目标就像邓小平所说的,“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就是让一部分产业先发展起来,你发展起来的产业成为你国家的竞争优势,可以创造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可用的、可支配的资源,这样的话可以把其他地方的软硬基础设施也完善,其实这是产业政策所要达到的目标,最后是大家共同富裕、共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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